在中国古代,医生的地位并不高,与民间方技同属一类,医生这个群体多被归入“艺术”里面。这个“艺术”并不是今天我们所讲的文学艺术、才艺等,而是“技艺”与“方术”。所以,在《清史稿》里有专门的艺术列传,开篇就说“自司马迁传扁鹊、仓公及日者、龟策,史家因之,或曰方技,或曰艺术。大抵所收多医、卜、阴阳、术数之流,间及工巧。”又说。“沿及高宗之世,风不替焉。钦定医宗金鉴,薈萃古今学说,宗旨纯正。”提到清高宗时,曾钦定医学著作,从中能看出当时朝廷对医学的重视。
一个时代的医学水平关乎国计民生,所以《清史稿》里把吴有性等几位专治瘟疫并对瘟疫研究和防治的大夫排在前列。
吴有性字又可。吴县人,明代多次瘟疫流行,但医学界“守古法不合今病”、“以今病简古书”,对病患不仅束手无策,而且往往用错药物,致人死亡。“时师误以伤寒法治之,未尝见其不殆也”,有因失治不及期而死者,有妄用峻补、攻补失序而死者。有医家见不到,急病用缓药、迁延而死者,“比比皆是”。
客观现实,强烈地刺激了吴有性,他除了研究古代医术之外,还通过大量问诊实践,于年写成《瘟疫论》一书。他认为,虽然张仲景的《伤寒论》中提出时行之气有传染之说,但据实际情况,有时行之气末必有疫,故而时行之说不可使人信服。人之是否得疫病,是由于疠气所致。疠气是杂气中之一,每年都存在。疠气的存在盛衰多少,与地区、四时与岁运有关。感受疫疠之气之后,可使老少俱病。这就从病因学方面将瘟疫与一般外感病区别开来,并与伤寒病加以区分。吴有性提出的传染病病原学观点已被现代医学、微生物学所证实,这是吴氏对温病学的一大贡献。
他说:“伤寒自毫窍入,中於脉络,从表入里,故其传经有六。自阳至阴。以次而深。瘟疫自口鼻入,伏於膜原,其邪在不表不里之间。其传变有九,或表或里,各自为病。有但表而不里者,有表而再表者,有但里而不表者,有里而再里者,有表里分传者,有表里分传而再分传者,有表胜於里者,有先表后里者,有先里后表者。”
这是中国历史上第一部关于瘟疫学研究的著作,对后世施治有很多启发和极高的参考价值。其主要观点是把温病从当时医学界常用的伤寒治疗法中区分出来,认为温病有自己的一套发病、传染体系,与伤寒病大不相同。因此,在治疗方法上也应有所不同。
《瘟疫论》中所载传染病、包括伤寒、感冒、疟疾、痘疹(水痘、天花)、绞肠痧(霍乱)、疙瘩瘟(腺鼠疫)、虾蟆瘟(腮腺炎)、大头瘟、探头瘟、大麻风、鼠痿(颈淋巴结核)、流火丹*、目赤肿痛(眼结膜炎、砂眼)、病瘅发*(肝炎、*疸)、斑疹、咽肿、疮疥疗肿等。吴氏尚有《伤寒实录》,已佚。又有《温疫合璧》系清代王嘉谟在吴氏原著基础上,增删补辑而成。
吴有性的后来者还有戴天章、余霖、刘奎等人,“皆以治瘟疫名。”
戴天章,字麟郊,江苏上元人。中过进士,有著作咳论注、疟论注、广瘟疫论等。史书记载,他“论瘟疫,一宗有性之说。谓瘟疫之异於伤寒,尤慎辨於见证之始。辨气、辨色、辨舌、辨神、辨脉,益加详焉。”这一方面,也能看出吴有性医学理论的影响。戴天章给人看病,不收钱,人品是很高的。与戴同时代的医生,还有一位余霖,也很有名。余霖,字师愚,安徽桐城人。乾隆年间,桐城地区发生瘟疫,“霖谓病由热淫,投以石膏,辄愈。后数年,至京师,大暑,疫作,医以张介宾法者多死,以有性法亦不尽验。”这里提到用吴有性的治疗方法也不能保证完全成功。当时的鸿胪卿冯应榴家里有个姬妾快要病死了,“霖与大剂石膏,应手而痊,踵其法者,活人无算。”余霖的治疗方法与吴有性有许多不同的地方,但在“达原饮及三消、承气诸方,犹有附会表里之意云。”
从目前能找到的史料看,吴有性对瘟疫的认识和采取的治疗手段的确是处在时代前列,有救治成功的案例也有很多不足之处,这些也为后人的研究和总结经验教训留下了许多思考的空间。关于吴有性的生平和成就,年,有部电影《大明劫》,由冯远征饰演这位名医。